電話那頭足足沈默了半分鐘才傳來聲音：“你媽媽讓我問你，是不是交女朋友了。”

焦鴻德瞥了眼在一邊擠眉弄眼的沈婉清，剛毅的臉上露出幾分無奈，卻還是乖乖按照老婆的要求，說出他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對兒子說的話：“網上說的什麽亂七八糟都有，感情的事情不能三心二意，不管是哪家姑娘，你都要認真對待。”

沈婉清在一邊頻頻點頭，用口型指揮焦鴻德講電話。

焦鴻德看了半天沒看懂她在說什麽，眉頭一皺，把電話塞給她，氣哼哼地說：“你自己跟他說！”

“哎……”沈婉清拿著電話追出去，“讓你給兒子打個電話，你別扭個什麽勁？！”

焦睿安靜地聽著老兩口鬥嘴，好半天，聽筒那邊才傳來沈婉清的聲音：“小睿，我看見網上的報道了，那個孩子叫阮秋柔，是個演員吧？”

“不是她，你別相信。”

“我想著也不是，你要真的看上誰了，一定會跟我說。”沈婉清忽然壓低了聲音，“老焦這幾天老念叨想抱孫子，你自己抓緊點。”

焦睿嘴角微微揚起，雙眼緊盯著努力避嫌的顧語菲，對電話那頭說：“想抱孫子，這就要看你兒媳婦配不配合了。”

顧語菲驀地一驚，又聽見焦睿帶笑的聲音解釋：“她害羞，等過一段時間我帶她回去。姓顧，蘇敏的外孫女，爺爺可能知道。知道了，我會對她負責的。”

不知道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什麽，焦睿低聲笑起來。手忽然探進被子，在她的側腰上摸了幾把。

顧語菲紅著臉扭腰躲開，礙於在通話，不敢出聲，色厲內荏地瞪著焦睿。

“我怎麽舍得欺負她，好了，你跟爸說一聲，她在呢，先不說了。”焦睿要掛電話，那邊卻嚷起來，聲音大得顧語菲都聽見了。

“別掛！讓我跟她說句……”

話沒說完，焦睿把電話掐了，似笑非笑看著緊張得瞪大了眼睛的顧語菲：“你婆婆迫不及待想見見兒媳婦了，還讓我不要欺負你，要對你負責。”

“……怎麽好意思讓長輩來看我，應該是我去拜訪他們。”

一抹笑從焦睿眼中蕩開，像一只誘騙到獵物的狐貍：“既然這樣，出院之後跟我回家。”

顧語菲反應過來自己被套路了，眼睛轉了轉：“我還要好久才出院呢！”

“沒關系，我們都有耐心等。”

顧語菲苦悶的閉嘴了，把頭扭到一邊，焦睿變了，再也不是坦蕩蕩的君子，學會挖坑讓她跳了！

手術很成功，但恢覆需要時間。

焦睿白天陪著顧語菲，餵她吃飯，抱她去衛生間，連脫褲子這樣尷尬的事情都不假人手。

而到了晚上，顧語菲睡著之後，張偉又將他送回公司，處理白天積攢下來的公務。

寫字樓裏唯有極少數的燈還亮著，焦睿喝掉最後一口咖啡，把杯子還給張偉，松了松領口，說：“你回去休息，我會自己打車回去。”

空氣中還飄散著咖啡的香氣，張偉忍不住勸道：“老板，你一直這樣會把身體拖垮的，其實顧小姐那邊有我照顧著就可以了，你要不放心，可以給她找個護工。”

“嗯。”

焦睿回答得很利索，但張偉知道剛才的話等於白說。

晚風有些涼，焦睿按下電梯門，又一次催促張偉：“回去休息，有事我會給你電話。”

端著空了的咖啡杯，張偉眼眶有些熱。

給焦睿當助理非常辛苦，工作不定時，很多時候甚至沒時間吃飯，可他累得心甘情願，就算一分錢不要，也要跟著焦睿幹。

電梯門緩緩打開，焦睿低著頭看手機上行政秘書發給他的行程表。沒註意前臺的沙發上有個人影，直到感應燈亮起，驚醒了對方，發出一聲不舒服的悶哼，焦睿才警惕地頓住腳步。

“睿哥！”

熟悉的聲音傳來，焦睿微微詫異，見沙發上的人迅速爬起來，三步並作兩步朝他小跑著來。

“我終於見到你了。”

焦睿一只手抓著阮秋柔的肩膀，讓兩人保持距離，眉頭緊鎖，冷聲問：“你在這裏幹什麽？”

掙脫不了男人的手，阮秋柔索性靠著他的手臂貼上去。她把外衣當成被子蓋，現在身上就穿了一件吊帶，領口位置是蕾絲邊的，裏面紅色的內衣若隱若現。

她靠上去，焦睿頓時覺得像是被一條肉蟲裹住了手臂，雞皮疙瘩瞬間蔓延。

那天之後，焦睿當真在某個采訪中否定了與她的關系。以前他從來沒有正面回應過自己感情的事情，一時間，各個媒體就像嗅到了新鮮血液的蒼蠅，把這段采訪視頻轉得滿天飛。

阮秋柔前段時間的炒作瞬間成為一廂情願的倒貼鐵證，打臉打得啪啪響，幾乎引起全網嘲諷，都說她想嫁入豪門想瘋了。

更糟糕的是焦睿的能量太大了，公司的應急公關根本不頂用，阮秋柔溫柔大方的人設跌倒谷底。

她在家躲了好幾天，今天趁機溜出來，打算用自己的辦法平息這件事。

“我等了你好久。”阮秋柔一雙眼睛水光漣漣，聲音柔媚入骨，抱著焦睿的手撒嬌，“就算合作不成，我們也還是朋友啊，你就這麽狠心不見我？”

焦睿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瘋到蹲守辦公室，冷淡地抽回手：“找我什麽事？”

阮秋柔對他的疏離熟視無睹，委屈地說：“我們之間有個小小的誤會，我想當面親口向你道歉。”

“如果你指的是酒會上的事情，就不必了。”焦睿摸了摸口袋，想起保安的電話號碼在另一個手機裏存著。或者他可以打開辦公室的門，通過內線呼叫。

但是……

瞥了眼衣冠不整的阮秋柔，開了門，這個瘋女人肯定會趁機擠進去。

他走了兩步，索性靠在墻上，打算看看阮秋柔又要耍什麽花招。

到了深夜，氣溫降了下來，一陣陣寒意侵蝕著阮秋柔的身體。她看見焦睿的動作，暗自咬牙，這個男人真是鐵石心腸，居然讓她在走道裏吹冷風！

哪個男人見了她不是費盡心思討好，就不信他真的是聖人，能抵擋送到嘴邊的誘惑！

“我好冷，睿哥，我們進屋說好不好？”

“不必，我穿著外衣，不冷。”

“……”阮秋柔在心裏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，臉上卻委委屈屈，縮著肩膀說，“我知道你因為我沒幫顧小姐生氣，可在那種情況下，江孟恒已經瘋了，我也是害怕。”

借著說話的機會，她一點點往前走。

“我第一時間就把這件事告訴於浩航，但他讓我不要多管閑事。於浩航是她哥哥，都這麽說了我也就……”阮秋柔已經蹭到焦睿跟前，雙眼含淚，楚楚動人，“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，傷害了顧小姐，我很內疚。”

邊說她邊試探地伸手想要環住焦睿的腰，臉和身體是她百戰百勝的武器，任何男人都無法拒絕。

焦睿斜斜靠在墻壁上，冷眼看著她表演——做作的眼神，虛假的眼淚，還有身上香得讓人頭暈的味道。

他突然十分思念顧語菲，比起來，率真得有些傻氣的她可愛得要命。

“停！”就在阮秋柔的手臂馬上攀上他的腰，焦睿站直了身體，“你感到內疚是對的，為了讓你更好的贖罪，我讓他們撤了你的女主角。”

阮秋柔的手僵在半空中：“什麽？”

“不用謝。”焦睿點點頭，按下前臺桌上的呼叫鍵，“或者你可以考慮去監獄跟江孟恒做個伴，用你的愛感化他，就像現在這樣，我相信他一定很樂意接受你。”

阮秋柔楞在原地，表情凝固在臉上，不可置信地看著焦睿。

“這兩種方式都不能消除你的內疚的話，我或許可以幫你公開和於浩航開房的視頻，讓你名正言順嫁進於家當太太，成為顧語菲的嫂子，好好照顧她。”

“你……你說什麽，我聽不懂。”阮秋柔只覺得渾身冰冷，焦睿不是人，是來自地獄的惡魔。

有著無懈可擊的外表，說出的每一句話卻是沾血的刀，懸在阮秋柔頭頂，隨時要取她性命。

焦睿單手插兜，一派閑適，嘴角微微揚起，憐憫地看著阮秋柔：“我知道你聽清楚了。”

“睿哥……”阮秋柔腦子像被車碾過，蒼白著臉，僵硬的嘴角扯出一個難看的笑，“焦總，你宅心仁厚不會這麽對一個……一個仰慕你許久的可憐女人！我以後不敢了，什麽都聽你的，求你……求你……”

保安的腳步聲臨近，焦睿註視著可憐乞求的女人。

逐漸靠近，似乎像要看清她是否真心悔過。

阮秋柔努力調整情緒，讓自己看上去沒那麽狼狽。隨著他的靠近放緩呼吸，緊張地等著男人的宣判。

“人貴有自知之明，太貪心了，會遭報應。”焦睿低沈的聲音在耳邊響起，冷得讓阮秋柔打了個寒顫。

“你對我的太太出手的時候，就該想到會有這麽一天。”焦睿低聲輕笑，“別怕，江家馬上回去陪你，將來還有於浩航。”

阮秋柔渾身一顫，這夜晚的風有多涼，她就在焦睿身上感覺到多深的殺意。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，往後踉蹌幾步跌倒在地。

焦睿居高臨下看著她，對趕來的保安說：“這位小姐迷路了，你們把她送到派出所。”

保安認得焦睿，又看看失魂落魄的阮秋柔，知道現在該做什麽。兩個人便默不作聲地一人架住她一邊，要把人帶走。

阮秋柔猛地回神，掙紮著尖叫：“焦睿！焦睿你不能這麽對我！我沒有錯！你怎麽可以……”

後面說了些什麽，焦睿已經聽不見了。

他靠在辦公室門口，看著窗外的霓虹燈，對顧語菲的思念泛濫成河。

他一直不太清楚為何偏偏對她一見鐘情，現在逐漸明白了。

顧語菲就是一枚美麗炫目的紅寶石，只要一眼就想將她占有。可同時，她又清澈無比，內心任何雜念一覽無遺。

她不偽裝，不掩飾，熱烈得坦坦正正，像火，灼燒周圍的一切。

而他，看見她的第一眼已成為忠實的信徒，甘心被她的魅力奴役，只想擁有她片刻的純粹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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